伍十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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伍十三
高憶用過午飯後離開，淩榕百般不舍，可人家還未進江家的門，總不能強留太久，高家會有意見的。
高憶到家，見到的第一個人還是保姆，只是這一次她阻止了保姆要打電話給高界的舉動。
高憶對保姆說，等高界下班回來後，告訴高界，自己在書房等他。
之後，高憶上樓在房間睡了一覺，醒來後已經五點多，不出一小時，高界會到家。
高界不喜歡有人進他的書房，就算他從來沒有對高憶說過，但高憶一直都知道，所以這麽多年來，她從未擅自進過高界的書房，這一次也一樣，高憶坐在樓梯口的椅子上，等高界。
六點一刻，大門打開，高界回來了，保姆上前轉告高憶的話給高界。
高界換好鞋拿著公文包就上樓。
“爸爸。”高憶看到高界，起身喚高界。
“歡歡怎麽突然回來了？”高界溫和的笑著。
“爸爸，我們去書房，我有話想和爸爸說。”高憶臉上掛笑，眼底卻有藏不住的哀傷。
高界看到，收起笑，“好。”
進書房後，高憶關上門，認真對高界說，“爸爸，我真的、很喜歡、很愛江鶴鳴。”
“歡歡……”高界察覺到她情緒的不對。
“爸爸，我想嫁給他，和他一起變老。爸爸，我太懦弱了，我明明早就喜歡上他，但因為害怕舊事重演，總是在逃避，我想著，再慢一點，再晚一點，我們說不定就會有好的結果……爸爸，是我的遲疑害了他，害了我們……爸爸，他現在躺在醫院裏生死不明，我該怎麽做，怎麽做才能告訴他，我很愛他，爸爸，我該怎麽做？”
高憶跪在高界面前哭訴，“爸爸，女兒不孝！是女兒不孝！可女兒真的不能失去他，如果他真的有什麽事，女兒只能留下腹中的孩子，讓他陪著爸爸。”
“歡歡！”高界心疼的去扶高憶，“歡歡……是爸爸不對，爸爸沒有教給你如何去愛一個人……落到現在這個局面，爸爸也有錯，爸爸和你一起等江鶴鳴醒來，爸爸相信，他舍不得讓你難過。”
“歡歡不許說這樣的話！歡歡有個三長兩短，歡歡讓爸爸該怎麽活！”高界紅著眼眶扶起高憶。
“對不起！我真的很對不起！”高憶趴在高界的懷裏失聲痛哭。
上天啊，這次我懇求您，不要帶走這輩子我最喜歡、最愛的人。
請給我們一個好的結局吧。
晚飯期間，高界沒吃下兩口，等高禮吃完後，把他叫到庭院裏。
“我見幹爹晚飯沒吃多少，是有什麽事嗎？”高禮出聲問。
高界緩了會，回過神，“小禮，你幫我查件事。”
“什麽事？”高禮問。
“江鶴鳴現在病情怎麽樣，出了什麽事，光明正大的去查。”高界說。
高禮察覺出事情，他看著高界，一會才回，“好。”
“還有，明天請個產科醫生回來，檢查下歡歡的身體。”高界說。
“阿憶她……”高禮深吸了口氣，壓住情緒，“我知道了。”
高禮留在外面打電話，高界進來就看到高憶站在門口，是在等他。
“爸爸，明天你有時間嗎？我們一起去看看、母親吧。”高憶說。
高界沈默不語，高憶從知事起就再也沒去看過蘇意歡，高界能理解，所以他從來都不強求，只是這一次高憶突然提起，倒是真讓高界有些擔憂。
“我也將身為人母，有些話也想跟母親說。”高憶柔聲道。
高界知道這不是理由，但他沒有理由去拒絕一個想見母親的女兒，更何況，距離上一次一家待在一起的場景，已經過去很久很久，高界都快要忘了當時的畫面，“好，我們一起去。”
第二天一早，高憶穿著一身黑衣下來，身上的衣服還是林嘉熠爺爺去世時的那套，好在現在還能勉強穿下。
司機開著車，高憶和高界坐在後面，少見的一路無言。
蘇意歡所在的墓地，是在郊區的小山頂上，灌木叢圍繞，方圓幾裏只有這一個墓碑，很是寂靜，除了守墓人，無他人出入。
墓地被人照看得極好，周遭種植上了不同品種的花，牌匾和地上一塵不染，足以可見，是有人時常過來打理。
高界先走了過去，他蹲在墓碑前，從懷裏掏出手帕，輕輕的的擦拭上面的照片，“歡歡，我帶我們的女兒來看你了。”
是了，這個是歡歡才對。
高憶站在一旁，面無表情的聽著高界自言自語。
“歡歡，我們的女兒很像你，很漂亮也很聰明，還癡情，她交了一個男朋友，那孩子叫江鶴鳴，是B市江家的孩子，身份不錯，人也不錯，我覺得還挺好的，只是現在出了車禍，人躺在醫院，好在危險期度過，等那孩子一醒，大概就會談及婚事。”
“歡歡，時間過了好久，我們的女兒都要出嫁當母親了，你在上面多照拂一些，保佑那孩子快點醒來，保佑我們的女兒一生順遂，平安幸福。”
高界一直笑著，絮絮叨叨的講了好多，他不是話多的人，但面對心愛的人時，他總是有說不完的話。
顧及到高憶在身旁，高界簡單說完起身，“去和你媽媽說說話，爸爸在下面等你。”
高憶點頭，緩緩走近墓碑，高憶盯著牌匾看了許久，直到陽光透過雲朵照進草地，高憶重重跪在牌匾前。
“我從小聽人說，死去的親人會變成星星掛在天上，以至於這麽多年來，我一直不敢在天黑擡頭。”
高憶說話有些沙啞，在這片寂靜無人的山頂尤為明顯。
“好在後來，城市的夜晚看不到星星，我便有幾次擡頭看天空，空中一片漆黑，有時連月亮也沒有，有些無趣，也有些傷感。”
高憶討厭看到星星，更討厭別人說，死去的人，會化成天上的星星守護還留在人世間的愛人。在高憶小的時候，高憶每天都對著夜晚的星星祈求，讓媽媽能來到自己的夢裏，她有很多事情要和媽媽說，有很多東西想給媽媽看，更想見見她。
可是蘇意歡從來都沒有來過高憶的夢裏，高憶不想承認她的媽媽不愛她，所以也不想承認死去的人會變成星星。
這些都是假的，全都是假的，人死了就是離開了，離開就不會再見到了。
“我一直都知道，您不待見我，我能理解，因為我也找不到您會待見我的理由，小的時候，我便搶了您最愛的人，慢慢長大，心疼我的爺爺奶奶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您，後來懂事，又奪走了原本屬於您的親人，甚至啟蒙我的老師，也因為您才額外關照我的。”
“但我卻怨過您，很多個時候都有，所以小時候沒來看過您，長大後，大概是因為愧疚吧，也不敢來，一轉眼，我好像，有二十好幾年沒來過了。”
“媽媽。”高憶艱難的說出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名詞。
“對不起。”
“我很抱歉，為我一直以來的任性和自私而道歉，我不是一個好的女兒，但您也沒有盡過一個母親的責任，看在我從小到大一直在經歷生離死別的份上，我們母女之前的恩怨就暫且放下吧，往後我會時常來看望您……或者您要帶爸爸走，我也不會有怨言，我只求您，求您不要把江鶴鳴帶走，我只有他了……我真誠的懇求您，不要帶走他。”
“媽媽，幫幫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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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憶用過午飯後離開，淩榕百般不舍，可人家還未進江家的門，總不能強留太久，高家會有意見的。
高憶到家，見到的第一個人還是保姆，只是這一次她阻止了保姆要打電話給高界的舉動。
高憶對保姆說，等高界下班回來後，告訴高界，自己在書房等他。
之後，高憶上樓在房間睡了一覺，醒來後已經五點多，不出一小時，高界會到家。
高界不喜歡有人進他的書房，就算他從來沒有對高憶說過，但高憶一直都知道，所以這麽多年來，她從未擅自進過高界的書房，這一次也一樣，高憶坐在樓梯口的椅子上，等高界。
六點一刻，大門打開，高界回來了，保姆上前轉告高憶的話給高界。
高界換好鞋拿著公文包就上樓。
“爸爸。”高憶看到高界，起身喚高界。
“歡歡怎麽突然回來了？”高界溫和的笑著。
“爸爸，我們去書房，我有話想和爸爸說。”高憶臉上掛笑，眼底卻有藏不住的哀傷。
高界看到，收起笑，“好。”
進書房後，高憶關上門，認真對高界說，“爸爸，我真的、很喜歡、很愛江鶴鳴。”
“歡歡……”高界察覺到她情緒的不對。
“爸爸，我想嫁給他，和他一起變老。爸爸，我太懦弱了，我明明早就喜歡上他，但因為害怕舊事重演，總是在逃避，我想著，再慢一點，再晚一點，我們說不定就會有好的結果……爸爸，是我的遲疑害了他，害了我們……爸爸，他現在躺在醫院裏生死不明，我該怎麽做，怎麽做才能告訴他，我很愛他，爸爸，我該怎麽做？”
高憶跪在高界面前哭訴，“爸爸，女兒不孝！是女兒不孝！可女兒真的不能失去他，如果他真的有什麽事，女兒只能留下腹中的孩子，讓他陪著爸爸。”
“歡歡！”高界心疼的去扶高憶，“歡歡……是爸爸不對，爸爸沒有教給你如何去愛一個人……落到現在這個局面，爸爸也有錯，爸爸和你一起等江鶴鳴醒來，爸爸相信，他舍不得讓你難過。”
“歡歡不許說這樣的話！歡歡有個三長兩短，歡歡讓爸爸該怎麽活！”高界紅著眼眶扶起高憶。
“對不起！我真的很對不起！”高憶趴在高界的懷裏失聲痛哭。
上天啊，這次我懇求您，不要帶走這輩子我最喜歡、最愛的人。
請給我們一個好的結局吧。
晚飯期間，高界沒吃下兩口，等高禮吃完後，把他叫到庭院裏。
“我見幹爹晚飯沒吃多少，是有什麽事嗎？”高禮出聲問。
高界緩了會，回過神，“小禮，你幫我查件事。”
“什麽事？”高禮問。
“江鶴鳴現在病情怎麽樣，出了什麽事，光明正大的去查。”高界說。
高禮察覺出事情，他看著高界，一會才回，“好。”
“還有，明天請個產科醫生回來，檢查下歡歡的身體。”高界說。
“阿憶她……”高禮深吸了口氣，壓住情緒，“我知道了。”
高禮留在外面打電話，高界進來就看到高憶站在門口，是在等他。
“爸爸，明天你有時間嗎？我們一起去看看、母親吧。”高憶說。
高界沈默不語，高憶從知事起就再也沒去看過蘇意歡，高界能理解，所以他從來都不強求，只是這一次高憶突然提起，倒是真讓高界有些擔憂。
“我也將身為人母，有些話也想跟母親說。”高憶柔聲道。
高界知道這不是理由，但他沒有理由去拒絕一個想見母親的女兒，更何況，距離上一次一家待在一起的場景，已經過去很久很久，高界都快要忘了當時的畫面，“好，我們一起去。”
第二天一早，高憶穿著一身黑衣下來，身上的衣服還是林嘉熠爺爺去世時的那套，好在現在還能勉強穿下。
司機開著車，高憶和高界坐在後面，少見的一路無言。
蘇意歡所在的墓地，是在郊區的小山頂上，灌木叢圍繞，方圓幾裏只有這一個墓碑，很是寂靜，除了守墓人，無他人出入。
墓地被人照看得極好，周遭種植上了不同品種的花，牌匾和地上一塵不染，足以可見，是有人時常過來打理。
高界先走了過去，他蹲在墓碑前，從懷裏掏出手帕，輕輕的的擦拭上面的照片，“歡歡，我帶我們的女兒來看你了。”
是了，這個是歡歡才對。
高憶站在一旁，面無表情的聽著高界自言自語。
“歡歡，我們的女兒很像你，很漂亮也很聰明，還癡情，她交了一個男朋友，那孩子叫江鶴鳴，是B市江家的孩子，身份不錯，人也不錯，我覺得還挺好的，只是現在出了車禍，人躺在醫院，好在危險期度過，等那孩子一醒，大概就會談及婚事。”
“歡歡，時間過了好久，我們的女兒都要出嫁當母親了，你在上面多照拂一些，保佑那孩子快點醒來，保佑我們的女兒一生順遂，平安幸福。”
高界一直笑著，絮絮叨叨的講了好多，他不是話多的人，但面對心愛的人時，他總是有說不完的話。
顧及到高憶在身旁，高界簡單說完起身，“去和你媽媽說說話，爸爸在下面等你。”
高憶點頭，緩緩走近墓碑，高憶盯著牌匾看了許久，直到陽光透過雲朵照進草地，高憶重重跪在牌匾前。
“我從小聽人說，死去的親人會變成星星掛在天上，以至於這麽多年來，我一直不敢在天黑擡頭。”
高憶說話有些沙啞，在這片寂靜無人的山頂尤為明顯。
“好在後來，城市的夜晚看不到星星，我便有幾次擡頭看天空，空中一片漆黑，有時連月亮也沒有，有些無趣，也有些傷感。”
高憶討厭看到星星，更討厭別人說，死去的人，會化成天上的星星守護還留在人世間的愛人。在高憶小的時候，高憶每天都對著夜晚的星星祈求，讓媽媽能來到自己的夢裏，她有很多事情要和媽媽說，有很多東西想給媽媽看，更想見見她。
可是蘇意歡從來都沒有來過高憶的夢裏，高憶不想承認她的媽媽不愛她，所以也不想承認死去的人會變成星星。
這些都是假的，全都是假的，人死了就是離開了，離開就不會再見到了。
“我一直都知道，您不待見我，我能理解，因為我也找不到您會待見我的理由，小的時候，我便搶了您最愛的人，慢慢長大，心疼我的爺爺奶奶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您，後來懂事，又奪走了原本屬於您的親人，甚至啟蒙我的老師，也因為您才額外關照我的。”
“但我卻怨過您，很多個時候都有，所以小時候沒來看過您，長大後，大概是因為愧疚吧，也不敢來，一轉眼，我好像，有二十好幾年沒來過了。”
“媽媽。”高憶艱難的說出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名詞。
“對不起。”
“我很抱歉，為我一直以來的任性和自私而道歉，我不是一個好的女兒，但您也沒有盡過一個母親的責任，看在我從小到大一直在經歷生離死別的份上，我們母女之前的恩怨就暫且放下吧，往後我會時常來看望您……或者您要帶爸爸走，我也不會有怨言，我只求您，求您不要把江鶴鳴帶走，我只有他了……我真誠的懇求您，不要帶走他。”
“媽媽，幫幫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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